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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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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 為什麽姐姐有新的和服,我沒有?”

女孩撲到正在收拾衣物的婦人懷裏,大大的眼睛裏全是不滿。

“姐姐長大了, 原先那套已經穿不下啦。”

“我也長大了呀。”

“姐姐留下來的和服都還很新,你可以繼續穿的。”

聽到母親的話, 女孩皺起了細長的眉毛, 賭氣般的撅起了嘴:“為什麽我要穿姐姐剩下來的衣服?不行!我也要穿新的和服!”

女孩生下來就是個脾氣暴躁的, 不等母親回話, 她就已經氣哼哼地跑遠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生著悶氣, 說如果不給她買新和服就不吃晚飯。

母親到底還是最疼她, 還不到晚飯時間, 就妥協要給她買一套新的和服穿。

晚上,跟著父親外出診治病人的姐姐回來了, 聽到這事後笑著看她:“還好母親沒有把我的衣服給你, 我原先那套上面的櫻花樣式特別好看, 我今年還想繼續穿著賞花呢。”

女孩聽了瞪大眼睛, 跑去衣櫃瞧了瞧, 發現果真如此,又跑過去告訴母親, 她改變了主意, 這次去神社祭拜就穿原先姐姐的那套櫻花振袖,別的都不要。

女孩一個人說得欣喜,完全沒有看到母親笑著和姐姐互相交換了一個無奈又好笑的視線。

“衣服選好了,那麽發飾呢?”母親又問。

女孩認真斟酌了一下:“唔……還是戴之前父親買的蝴蝶發夾好了, 我最喜歡那個。”

因為姓氏的緣故,她們一家人都很喜歡蝴蝶,在她六歲的生日時,父親還曾特意跑到東京府的高級商店裏,為她和姐姐兩人定制了一整套顏色各異的蝴蝶發夾。

過去的女孩覺得自己和繪本上的女主角沒什麽不同,家境富裕、雙親疼愛,有一個溫柔美麗的姐姐,每天苦惱的問題大概只有出門游玩時該穿哪套衣裳,該戴什麽樣的發飾。

那些發飾和衣服最後都去哪了呢?

發飾都分給了繼子們,自己和姐姐一人只留了一個,衣服因為太華貴不適合戰鬥,全部都壓箱底了。

以前的她肯定不會想到,將來的自己會每天只身著褲裝,在林間山川中奔跑,連血和泥濺到了臉上也沒工夫擦拭。

真的很累,不過沒關系,她還有姐姐。

失去了雙親的女孩一開始在每晚都在做噩夢,只有姐姐會抱著她,一遍遍地摸著她的頭安慰,那些都是夢,都已經過去了。

不對,那些事情並沒有過去,永遠都不會過去。

姐姐總說她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早上生的氣不到中午飯點就消了,但唯獨這一次,她會一輩子將那種憤怒記在心底,用盡各種方式去覆仇。

有好幾次她都想要流淚,但是不行,她要將那些悲傷化為力量,其中分出一點來或許就能輕易地將悲鳴嶼先生訓練的巖石推動。

真的是氣死人了。

為什麽她的力氣這麽小,為什麽她的毒不管用,為什麽眼前的鬼還不去死。

鎖骨肋骨和肺都被砍傷了,血根本止不住地往下流,身體的每一寸都在叫囂著罷工,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很想就這麽一直躺著不動。

但是不行,眼前的鬼還沒有殺死,她不能停下來。

她要讓姐姐,還有香奈乎和大家都生活在一個沒有鬼的世界。

她可以做到,她必須做到。

蝴蝶忍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在童磨詫異的眼神下,用盡全身的力氣提起手中的細劍狠狠地刺穿了他的脖頸,力道大得直接將人捅上了天花板。

可惡,為什麽毒對這個人渣不起作用。

看著童磨笑著再次將自己註入的毒素分解,蝴蝶忍渾身脫力,如同斷翅的飛鳥一半,輕飄飄地墜向地面。

中了劍技依舊像個沒事人一樣的童磨揮了揮扇子,幾根冰藤蔓從他的身側伸了出來,就在那些冰藤蔓即將夠到蝴蝶忍時,只聽刀刃出鞘的聲音傳來,下一瞬一個白色的身影就已經擋在了他的面前。

“哦呀哦呀,真是好久不見了呢。”

童磨保持著僵硬的微笑,擡手用金扇將那些淩厲的斬擊一一擋下,重新落回地面,擡眸意味深長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咳……克洛伊……”蝴蝶忍艱難的擡頭,對上了少年微微散發著金光紋路的雙眼,楞怔了一下。

不對,他不是克洛伊。

認出眼前的少年並非是以往那個熟悉的人後,蝴蝶忍吃力地張嘴,似乎還想在說什麽,然而還沒吐出音節,便再次咳嗽起來。

“這樣真的好嗎?”童磨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蝴蝶忍,不由地皺起了眉頭,看上去很是擔憂:“你聽到了嗎?血流到肺裏咕嚕咕嚕的聲音,你的朋友很痛苦哦,我正打算幫她解脫呢。”

說完,他又後知後覺的擡手捂住了嘴,“哎呀,我忘記了,不能在你面前這麽說呢,畢竟上次你可是兇巴巴地把我罵了一頓,那個可怕的樣子我可是現在還記得……”

白發的少年顯然並沒有耐心等他把廢話都講完,對面的童磨還在自顧自的回憶上一次的戰鬥場景,他已經提刀揮出斬擊,瞄準了童磨的頭部兇狠地襲去。

鏘——

利刃與金扇對撞,兩人武器相抵,動作和速度都不相上下。

氛圍如此緊張嚴肅,可童磨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真傷人心啊,就不能等我把話說完嗎。”

就在他說話時,原本一直保持著面無表情的白發少年好像發現了什麽,微微瞇起眼睛近距離觀察了他一番,眼神裏少見地露出了一絲失望。

“所謂的蝴蝶效應,沒想到能在除了氣象學和混沌學之外的地方看到,必須存進數據庫中。”

緊接著,他便連連退後幾步,利落地收刀回鞘,蹲下身子到一旁去查看蝴蝶忍的狀況了。

“你在說什麽呢?不會是傻了吧?”童磨被他這一連串的動作搞懵了,竟然也沒有上前攻擊,而是一臉迷惑地詢問著:“是準備認輸了嗎?還是說發現你朋友已經沒救了,想和她一起解脫?”

被問及的白發少年回過頭,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你已經輸了,你沒發現嗎?”

童磨揮扇子的手一頓,還沒來得及細想他話語中的意思,就聽下方傳來一聲貓叫。

“喵。”一只背著小包的花貓突然出現在了白發少年的身側,童磨註意到它的脖子上似乎貼著什麽符咒。

他剛剛居然沒有察覺到這只貓的存在,是血鬼術嗎?

心裏隱約察覺到不對勁的童磨揮動扇子,無數鋒利的冰晶同時朝著白發少年刺去,然而對方仿佛早已料到他的攻擊一般,輕巧地抱著蝴蝶忍閃到了一邊。

他看穿了我的攻擊?是因為上一次的戰鬥中獲得的情報嗎?

不,應該是他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童磨的腦子飛速運轉著,從剛剛開始他就註意到對方的視線集中的位置有所偏差,因為他用的武器是折扇,所以一般人在作戰時往往會把註意力集中在他的手部,但眼前的少年不一樣,他眼中看到的世界或許和他人並不一樣。

童磨的感覺的確很敏銳。

此刻的克洛伊,亦或者是「大賢者」,眼中看到的東西確實是和普通人有些不一樣,在通透視野中的童磨不過是一具揮著扇子的骨架,而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有一種不知名的毒素已經從對方脖子上的大動脈蔓延到了每一寸細胞內,正在慢慢地腐蝕著他的身體,再過不久,眼前的惡鬼就會從內而外的開始腐爛消散。

「大賢者」很失望,非常失望。

虧他還在趕來的路上制定了一系列計劃,每一個攻擊都精打細算,甚至連對方可能回擊的每一種招式都計算好了,結果發現童磨已經中毒了,這就好像你背完了微積分的所有定義公式,一到考場卻發現人家做的是小學試卷那樣,心理落差極大。

現在再戰鬥完全就是浪費時間,沒有絲毫意義。

這麽想著,他幹脆無視了站在那邊的童磨,從茶茶丸的背包裏拿過解毒劑,開始專心為蝴蝶忍療傷。

……

沒有,沒有!

香奈乎狂奔在無限城的走廊上,面前所遇見的每一扇門都被她慌亂的推開,數不盡的惡鬼從裏面撲出來,卻始終沒有看見那個嬌小的身影。

“我托珠世小姐多制了一份能破壞鬼體細胞的藥劑,將藥劑儲存在了小忍的刀鞘裏,若是能夠對上弦二起效的話,或許能夠救下小忍一命。”

“很可笑吧,身為姐姐,我已經得知了她要以命抵命的計劃,卻沒有辦法阻止,因為那是小忍下了決心要做的事,如果換做我,估計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吧。”

“我已經提前做出了能化解童磨血鬼術的解毒劑,戰鬥時會讓茶茶丸送過去,到時候一切就拜托你了,香奈乎。”

香奈惠昨夜突然找她談話的內容突然再次回蕩在腦海中,香奈乎咬著牙,加快了腳下的步伐,朝著路盡頭的那扇門沖去。

當她打開門時,看到的便是童磨面部潰爛,跌倒在地的模樣。

童磨艱難地撐著身子,跌跌撞撞地想要從身後的那扇門逃跑,而克洛伊則執刀在他後方追趕,似乎想給他致命一擊。

和他預料的一樣,童磨在發現毒素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但他仍然掙紮著想要分解毒素,為了不給他任何一絲茍活的機會,「大賢者」才重新拔刀,準備給他最後一擊。

大量的冰塊制成的睡蓮菩薩拔地而起,白發少年見狀未曾退後半步,而是提刀一躍上前,揮出了數道強勁的斬擊,在頃刻間便將那座巨大的菩薩削了個粉碎。

在測算中他會運用這招來做最後逃亡時的掩護,果然如此。

已經分析預測到童磨的任何一個動作的「大賢者」不慌不忙地使出一招幻日虹轉移到了童磨的身後,猶豫了一瞬後,他放棄了原本流利的日之呼吸劍法,改變了握刀的方式,反身對他的脖子揮出了一記橫斬。

花之呼吸·六之型 渦桃。

片片花瓣自刀鋒劃出的軌跡飄落,童磨那已經腐爛得搖搖欲墜的腦袋被輕而易舉地斬了下來。

“本來還有更快捷的招數,但拋開測算概率來說,果然還是這招比較適合解決掉你。”看著童磨彈到一邊的腦袋,「大賢者」神色淡淡地說。

……

那邊的戰鬥已經結束,自己這邊也要趕緊才行。

明明是這樣想的,但情況的發展總是不盡人意。

先前的黑死牟除了眼睛外的其他地方還保持著為人時的模樣,在重新將頭生出來後,他徹徹底底地化為了面目猙獰的惡鬼,頭上長著兩只駭人的犄角,尖銳的獠牙向外翻著,光是看那樣貌都讓人毛骨悚然。

克洛伊一邊想著‘怎麽還能這麽玩’,一邊揮刀再次使勁地朝他砍去。

這就是上弦一的實力,他的鬼化程度已經和無慘相差無異了。

“這樣一來,除了日光外我不會再輸給任何人……”眼前六目惡鬼似是在喃喃自語,“我會成為世界上最強的武士……”

看著拔劍沖來的克洛伊,他下意識地想要放出血鬼術抵抗,卻見對方手中的刀刃寒光一閃,不偏不倚地倒映出了他再生後的模樣。

黑死牟的動作徒然一頓,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這是……何等醜陋的姿態……

“兄長的夢想是做這個國家最強的武士嗎?那我就成為這個國家第二強的武士好了。”

一個稚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繼國嚴勝知道那是誰,卻不願回頭。

他的身體再次傳來了灼熱的刺痛感,低頭看去,剛剛被無一郎刺穿的部位竟又開始崩壞了。

不行,他還沒輸,必須快點使出血鬼術。

然而下一秒,克洛伊便再次揮刀斬下了他的頭顱。

原先的那個聲音並沒有消失,反而離他更近了一步。

“等到死後,我想葬在離太陽最近的地方,兄長你呢?”

分崩離析的身體讓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起來,他好似又看到了那名紅發的青年劍士仰頭望著天空,與自己談論身後之事,雖然無法看清對方的正臉,但繼國嚴勝記得那時的他應該是面帶微笑的。

住口,憑什麽你能一臉輕松地談論生死,是因為知道沒有人能夠再超越你了嗎?

厭惡的情緒不斷在心底翻湧,明明已經極力抗拒,但那名劍士還是不斷地朝自己走近,一步一步,到最後,走到繼國嚴勝面前的,是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

他看著倒在地上逐漸化灰消散的惡鬼,空洞的兩眼流出了濁淚。

“多麽悲哀啊,兄長大人……”

為什麽要哭,是因為憐憫嗎?因為我的無可救藥嗎?

會變成這副模樣,還不是因為……

繼國嚴勝閉上了雙眼,在即將徹底消散之際,他叫住了轉身打算去查看無一郎傷勢的克洛伊:“餵,石頭。”

克洛伊翻了個白眼,知道他記起和自己第一次見面時的事了,說出了他不知道已經重覆了多少次的話:“我不是石頭,是!史!萊!姆!”

“我和你說的故事,是有結局的。”

“哈?”

“月亮並不想和太陽比肩,他只是想搶奪過太陽的光芒,將其占為己有,最終他被自己的惡意和嫉妒心給吞噬了。”

聽出他語言裏的悲傷,克洛伊沈默了一會,諷刺的話語最終還是化為了一聲嘆息:“唉,你現在再說這些也沒用了啊,好好去地獄贖罪,爭取下輩子做個好人吧。”

是啊,這幾百年來茍活的日子,根本就是毫無意義的。

他追隨的太陽早就在那個四百年前的紅月夜隕落了,從那時起,活在世上的便不再是繼國嚴勝,不過只是一具空有執念的行屍走肉罷了。

……

看著上弦一的身體終於崩裂消散,眾人皆是松了一口氣。

“無一郎,你沒事吧!!”

有一郎和已經恢覆的玄彌互相攙扶著上前,戰鬥結束的無一郎脫力般地跌倒在地,明明臉色蒼白的可怕,卻還是擡頭對著焦急的有一郎露出了一個笑容:“我沒事,哥哥。”

不死川靠著墻壁滑坐在地面,一旁的玄彌見狀想要上前將他扶起,卻在即將觸碰到他的手臂時又堪堪頓住了動作,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大哥……”

才從戰鬥中緩過神來的不死川擡頭,直接對上了玄彌擔憂的視線,兩人默默的對視了半響,最後還是實彌擡手,將放在身邊的那把槍硬塞給玄彌,偏過頭小聲地說了一句:“這東西還算派的上用場。”

手忙腳亂地接過槍的玄彌聽到這話,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哥?”

“啊?”實彌又將頭轉回來,看到自家弟弟淚眼汪汪的模樣,剛剛擺好的醜臉瞬間土崩瓦解:“你這家夥幹嘛?”

“……沒什麽,就是太激動了。”

“激動個鬼啊!你這家夥快給我離開這裏!”

看著那邊又開始大吼的不死川,本來想過去給他療傷的克洛伊默默地止住了腳步,看他那活蹦亂跳的模樣,應該是沒什麽事。

“不能在此地多做停留,無慘還尚未被消滅,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悲鳴嶼走到了他身邊沈聲道。

“是。”克洛伊點點頭,又隨即想起什麽,多問了一句:“悲鳴嶼先生,武士是什麽?”

似乎沒有想到他會問這個,悲鳴嶼楞怔了一下,卻還是給出了解釋:“就是擁有堅韌意志的戰士,會為了自己守護之人可以戰鬥到死。”

“哦哦,那就和勇者是一個概念嘛。”

“勇者,那是什麽?”一旁的無一郎有些好奇。

“啊,沒什麽,就是一種專門和龍打架的人。”克洛伊草率地解釋著,“好了,接下來去找無慘算總賬吧!”

與惡龍博鬥者,最終也會成為惡龍。

克洛伊的腦海裏浮現出了阪口日向的身影,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

嚴於律己,追求完美,固執又死板,沒想到這個世界也有那樣的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這裏的有一部分劇情和16章相對應,不知道大家是不是忘記了,可以回去再看一下~

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將回以凝視,看著禰豆子過久,炭治郎也會看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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